到广州口腔医院镶牙的部分患者会发现，在这里不用“咬牙印”，而是用一个类似电动牙刷的仪器在嘴里扫一扫，不到一个小时，医生就会取来假牙给患者试戴，如果一切感觉合适，几天后患者就可以戴上美观耐用的全瓷义齿。曾经漫长痛苦的修牙过程，变得更加轻松舒适。

    广州口腔医院使用的是杭州而然科技有限公司的釉锆义齿，除材料与一般义齿不同外，最大变革是全程数字化，义齿在计算机指引下由机器做出，不再需要手工堆瓷，从而大大减少人工操作误差和瑕疵，医生也可提高诊疗效率、患者可佩戴上不差一分一毫的牙齿。

    “数字化义齿定制，将把这一行业从作坊式生产提升到真正的工业化生产水平。”而然科技创始人沈志坚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，“从采集数据到设计、生产，一切都是分布式的，数字是媒介，只需要在云端相会即可。”而然科技创立于2013年，沈志坚现任斯德哥尔摩大学材料化学系系主任、终身教授，并入选“千人计划”。

    不过，延续了多年的作坊式流程因此重构，面临医生及技工接受和转变。

    牙尖上的变革

    “无论身在哪里，医生仅需扫描患者牙齿建立数据库，三天就可以完成镶牙，并且分毫不差。”沈志坚如是说。

    这一流程改变了目前刀耕火种式镶牙，全世界的牙齿修补仍然沿用手工方式：咬牙印、制作石膏模、扫描设计、半成品、手工打磨、饰瓷上釉、出成品，若不合适还需反复修改。

    而然科技将这一流程几乎彻底更改，患者无需再咬牙印，取而代之的是口腔扫描，根据扫描数据，半个小时内就可现场制作出临时佩戴的树脂义齿，医生再把数据发至雅数义齿云平台，就可制作出最终的釉锆义齿，仅需三四天。

    由于制作依据三维扫描数据，患者得到的是分毫不差的产品，省去了因佩戴不适而进行的二次、三次调整。

    浙江中医药大学口腔中心主任郑圆娜回忆，在数百起采用该技术病例中，要求对釉锆全数字义齿二次调整的患者数为零。

    “口内几何关系直接数字化不仅减少了手工操作提高效率，更在于全程数字化确保产品质量、精度，改善患者就诊体验。”沈志坚解释。

    另外，患者口腔数据可以长久存储于云端，此后，当牙齿发生突然缺损等情况时，提取云端历史数据，而然科技马上可以还原患者缺损的牙齿。

    而然科技产品于2015年秋推向市场，现已与北京、杭州、广州、上海等市的牙科机构建立合作，并在欧洲和澳大利亚试用，今年3月在瑞典做了第一批患者使用一年的临床跟踪分析。

    在沈志坚的皮包里，随时装着各种各样的义齿，与市面流行的全瓷不同，这种义齿由一种叫釉锆的材料制成。

    “釉锆不仅坚固，而且有韧性，有医生用脚踩也没踩裂。”沈志坚表示：“烤瓷牙容易出现崩瓷、对合牙过度磨耗及继发龋等。”

    沈志坚的老本行既不是大数据，也不是牙科，而是材料学。沈志坚目前为斯德哥尔摩大学材料化学系系主任、终身教授。2011年又入选“千人计划”，并在清华大学兼任教授。

    沈志坚称，釉锆义齿具有梯度结构，能在表面形成一种类似天然牙釉质的鱼鳞状组织，呈现天然牙釉的质感。不会出现崩瓷、防止菌斑附着，并且力学可靠性高，可做得更薄。

    重构利益格局

    不过，全数字化釉锆义齿将改变医生原有的工作方式和流程，并非所有医生都能接受。

    在推广新产品时，沈志坚发现，很多医生已经习惯了多年延续的操作方案，现在用新材料、新流程替换，一些医生没有动力，况且，这也将重新分配产业链各环节的利益格局，改变不易。

    但另外一部分医生愿意尝试新事物，尤其是广东省的牙科医生，“中国最为尖端的牙科技术在这里聚集。” 沈志坚说：“目前，我们通过一部分医生逐渐影响其他医生。”

    由于节省了人工环节，沈志坚测算，如果达到规模生产，成本将低于传统方式，况且，定价权实际上掌握在医疗机构手中。

    而相比医生而言，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牙科技工。由于人力成本优势，我国是全球义齿生产基地，义齿工厂有3000家左右，其中800多家集中在珠三角，雇佣约15万牙科技工。

    其中，掌握核心技术的技师的培养过程较慢，因为技师基于个性化口腔条件设计修复方案，在具体加工时需要控制材料配方，了解不同材料的性能，掌握烧结和铸造技术，了解不同打磨方式造成的形变的影响等等。随着数字化技术的引入，技师还需要了解计算机辅助设计，通过影像处理进行修复方案的设计，还需要了解计算机辅助加工，调整机器参数和性能，从而保证加工产品顺利实现设计方案。

    由于减掉了人工环节，沈志坚和他的而然科技将威胁到技工的饭碗，“一旦普及，或许会淘汰一些技工。”沈志坚说。